“沈营长,天天和这么水灵的姑娘睡一起,要是我,我也离”“谁离婚!?”

2025-08-05 17:16:55 116

第1章

营区操场上,几名士兵围坐着闲聊,新来的小兵口无遮拦,嬉笑着调侃道:“沈营长,每天跟这么漂亮的媳妇住一块,要是我,早就申请调离了,省得被管得死死的。”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谁要离婚?!”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惊得众人瞬间安静。

“绣楠,这是我妹妹方烟,她要在部队住上一阵子,你在供销社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帮她介绍一个?”

熟悉的声音传来,施绣楠下意识抬眼。

沈银鸣身穿军装站在她面前,神情温和,身旁站着一个清秀的女孩。

正是他的养妹——也是前世夺她性命的凶手!

施绣楠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但当她看到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1983年”,所有情绪都被她压下。

她竟然重生回到了方烟搬进家门的这一天!

她正出神,耳边传来方烟甜腻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才不要相亲呢,我不是说过要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吗?你别想甩开我。”

沈银鸣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帮你看看对象,又不是要你搬出去,就算结婚了你也随时可以来找我。”

方烟嘴角扬起,却悄悄朝施绣楠投去挑衅的一瞥。

见她毫无反应,又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低声开口。

“嫂嫂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呀?是不是不欢迎我……要不我还是回老家算了,省得在这惹人讨厌。”

沈银鸣闻言,眉头一皱,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地看向施绣楠。

“小烟一直在外地读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相亲也只是帮她看看,你干嘛板着脸。”

施绣楠一怔。

她一句话都没说,沈银鸣已经先入为主地责怪她。

他对方烟的偏袒,前世的她竟从未察觉。

“你们都已经决定了,我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她低声说道。

方烟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眼神清澈,语气真挚。

“当然有关系啊,毕竟哥哥从小就最疼我,所以给我介绍对象特别挑剔,一般的人他都不放心让我嫁。”

这句话瞬间勾起施绣楠的记忆。

沈银鸣何止是挑剔,简直是百般刁难。

前世她为了帮方烟找对象,几乎把供销社里条件好的都介绍了一遍。

可他不是嫌人家工资低,就是说人家太忙。

不是嫌胖,就是嫌瘦。

甚至有位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他却说那人鼻梁高,不会疼人。

总之怎么看都不满意。

而沈银鸣又是部队营长,那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不满自然都落在了施绣楠身上。

那时她以为他是出于对妹妹的爱护,现在想来,分明是出于嫉妒,故意刁难,不愿方烟谈恋爱。

后来她更是因沈银鸣一句“我养你”就心甘情愿辞去了供销社的工作。

更可恨的是,沈银鸣哄她说不想让她操劳家务,把工资全交给了方烟,她彻底成了只能伸手要钱的人。

最终正是因他的纵容与宠溺,让方烟胆大包天地将她推入河中溺亡……

重活一世,她只想远离这两人。

想到这里,施绣楠装作无奈地说道。

“条件好的早就成家了,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就不介绍给小烟看了。”

沈银鸣没有再坚持,转而说起方烟住宿的问题。

“小烟从小就怕黑,你带她挑一间光线好的房间吧。”

施绣楠还没来得及开口,方烟已经笑着抱住他的胳膊。

“我想和哥哥一起睡,从小就习惯了,嫂嫂不会介意吧?”

沈银鸣笑着摸了摸方烟的头。

“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能还像小时候那样黏人?”

说着,又转头对施绣楠解释。

“小烟年纪小,说话没分寸,你别放在心上,还是去收拾客房吧。”

施绣楠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胸口一阵发闷。

前世她怎么就没看出他们之间如此明显的情感……

她主动开口。

“既然小烟怕黑又习惯你陪睡,那就和你一起吧,我去客房住。”

上辈子,施绣楠亲自收拾好客房让方烟入住,结果当天晚上方烟就说怕黑,非要沈银鸣陪着。

这一陪,他便再也没回过她的房间。

反正最后他们总会睡在一起。

而她,也决定提交离婚申请后,彻底离开这个家。

第2章

施绣楠话音刚落,便径直走向主卧开始收拾行李。

沈银鸣皱着眉,尾随其后。

“绣楠,你今天很反常,是不是因为小烟一直黏着我,你心里不舒服了?”

施绣楠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平静地回应:“没有……”

话还未说完,沈银鸣已将她手中的物品一一拿走,重新放回原位。

“小烟年纪小,你别和她计较。如果你不高兴,今晚我就专心陪你。”

重生归来,施绣楠听到这番话内心毫无波澜,只觉满心酸楚。

原来沈银鸣也清楚她会介意他与方烟之间过分亲密的举动。

可他嘴上说着爱她,行动上却总是偏向方烟。

想到这里,施绣楠紧握双手,语气淡然地开口。

“不必了,方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多陪陪她吧。”

沈银鸣愣住,没想到施绣楠竟会拒绝他的提议。

他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啊!”

方烟泪眼婆娑地跌坐在地,身旁是摔碎的婚纱照和满地玻璃碎片。

“对不起嫂嫂,我只是想帮忙,不小心弄坏了……”

施绣楠怔住。

这张婚纱照是沈银鸣最珍视的照片,每天都要亲手擦拭三遍。

以往她稍有不慎碰倒了,都会被指责不懂珍惜他们的爱情。

然而此刻,沈银鸣却未露出一丝怒意,反而满脸关切地扶起方烟。

温柔地安慰道:“一张照片而已,只要人没事就好。”

施绣楠一时恍惚,是啊。

在沈银鸣心中,她这个人都不及方烟重要,更别说一张结婚照了。

方烟被沈银鸣紧紧护在怀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仍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可这是嫂嫂最喜欢的照片,都怪我不小心扭到脚才没护住它。”

沈银鸣瞥了眼照片,随后将目光投向施绣楠。

“老照片罢了,没了就没了,等我带小烟检查完回来,我们再去照相馆补拍一张。”

这句话如同利刃,深深刺入施绣楠的心头。

她也是“旧人”,所以前世在他心中也是“没了就没了”的存在吗?

她看着沈银鸣搀扶着方烟从地上踩过。

照片粘在地上,碎得彻底,就像她与沈银鸣的感情一样。

施绣楠蹲在原地看了许久,忽然察觉照片上的自己与方烟长得极为相似。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她彻底清醒。

也许这才是沈银鸣格外珍视这张照片的真正原因……

她再无法直视这张照片,索性拿起扫帚将碎片清理干净。

接着将自己的物品全部收拾好搬进客房,然后直接出门提交了离婚申请。

回到家时,施绣楠听见大院里的人在议论纷纷。

“沈营长今天带回来的姑娘真是水灵,难怪他大晚上还陪着人去供销社买东西。”

“要我说,沈营长就该和那样的小姑娘在一起,像施绣楠这样斤斤计较的,迟早得离婚!”

施绣楠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中压抑不已,加快脚步回到家中。

一进门,她便看见方烟正在沈银鸣面前展示身上的新衣。

再一看,她原本放在铁盒里准备做冬衣的布票已经不见了。

施绣楠心头顿时涌起怒意,忍不住对方银鸣开口。

“这几张布票能做几件衣裳,直接买成衣太浪费了。”

方烟一怔,立刻红了眼眶,躲到沈银鸣身后。

“对不起嫂嫂,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不该穿新衣裳的,你别怪哥哥……”

她说着就要去解扣子。

沈银鸣连忙拦住她,转头皱眉看向施绣楠。

“小烟跟你不一样,正是爱美的年纪,你多体谅一下,回头我再给你做几身新衣。”

他的话如刀般刺入施绣楠心底,沈银鸣是在嫌弃她不如方烟年轻貌美吗?

话刚出口,沈银鸣便后悔了,懊恼地想上前解释。

“绣楠,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未说完,施绣楠便将手中折好的离婚申请递到他面前。

“签了吧,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

第3章

沈银鸣目光轻扫,随手便在施绣楠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开口:“又是保证书?你这性子,总喜欢用这种方式。”

施绣楠望着纸上那刚劲有力的“沈银鸣”三字,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只要他稍加注意,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保证书,而是一份离婚协议。

他或许已经忘记了,这份“保证书”是他当初主动提出的,说是爱她的见证。

那时他说,因为训练太忙,常常会忘记对她的承诺。

于是提议把约定写下来,好让自己记住犯过的错,不再重蹈覆辙。

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一个习惯。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签得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敷衍,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也好,省得她再多费口舌解释。

施绣楠轻轻扯了扯嘴角,默默将文件收起,正要回房,却被沈银鸣拉住了手腕。

他语气缓和了些,对她说道:

“夫妻分房睡,传出去总归不好听。你搬回来吧,别闹了。”

施绣楠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最近供销社安排了宿舍,我已经申请了,过两天就要搬过去,就不麻烦了。”

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打算,等拿到离婚证后就辞职,去南方沿海的经济特区发展。

前世的记忆告诉她,那里机会很多。

上一世,也有朋友邀请她一起下海经商。

但她担心离得太远,照顾不了沈银鸣和方烟,便拒绝了。

这一世,她再无牵挂,也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想着这些,施绣楠抽回手,径直回了房间。

临关门时,她听见方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哥哥,嫂嫂是不是怪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要不我还是回乡下去吧,至少爸妈不会嫌弃我……”

沈银鸣立刻柔声安慰:

“不是你的错,你嫂嫂就是爱吃醋而已。我明天去买些她喜欢的酥饼,她气就消了。”

施绣楠胸口一阵发闷。

沈银鸣总是这样,以为几块酥饼就能解决一切,从不真正理解她的情绪。

她曾以为他只是嘴笨,不懂哄人。

直到看见他把方烟哄得眉开眼笑,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

夜深人静。

施绣楠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开门,然后躺到她身边。

熟悉的皂角香气飘来,她就知道是沈银鸣来了。

她感觉到一只大手伸进她的衣领,立刻皱眉躲开。

“我没心情。”

沈银鸣动作一滞,收回手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语气无奈:

“你有气可以冲我发,别让小烟难过。一天之内又是分房又是搬宿舍的,她昨晚几乎没睡,一直在自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她只是暂时住几天,你这段时间就忍忍,别闹脾气,大家都能过得轻松些。”

哪怕沈银鸣语气温柔,话里仍藏着责备。

曾经他最喜欢她偶尔的小脾气,说那是难得的真性情。

可自从方烟出现后,她的真性情成了善妒,节俭也成了斤斤计较……

施绣楠借着月光,静静望着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

他和三年前几乎没变,只是那个曾深爱她的沈银鸣,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她突然很想问他,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一点,还是她只是方烟的替代品?

可她还没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方烟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哥哥,我好害怕……”

沈银鸣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开门,将门外的人拥入怀中。

施绣楠反应过来时,看见他已经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她早已麻木,直接起身将房门关上并反锁。

那一夜,沈银鸣再未靠近。

第二天一早,施绣楠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交了上去,正式启动强制离婚程序。

之后她照常去供销社上班,却在那里看见了方烟。

“嫂嫂,我哥让我也来供销社上班,帮你打打下手,你不会嫌我笨吧……”

施绣楠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干自己的活。

一天下来,方烟虽不熟练,但也没出什么大错。

施绣楠看她表现安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快要下班时,一群人大声喧闹着冲进供销社。

领头的人指着她大喊:

“你们谁是施绣楠?!不要脸的小偷!卖东西缺斤少两,快还钱!”

第4章

施绣楠还未来得及反应,身旁的方烟突然抬手指向她,声音尖利:“她就是施绣楠!”

人群顿时围拢过来,越过柜台,纷纷伸手要拉她。

“快出来还债!把藏起来的肉和布交出来!”

施绣楠的头发被拽住,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不是我干的,我没做过……”

她试图辩解,却被愤怒的咒骂声吞没,没人愿意听她解释。

就在她孤立无援之际,沈银鸣大步走进供销社,厉声喝止众人。

“你们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动手打人?”

沈银鸣冷着脸站在施绣楠身前,挡住了人群的视线。

闹事者看到他一身军装,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但仍强撑着拿出刚买的肉。

“施绣楠卖东西缺斤少两,就算她是营长的媳妇,也不能这样欺负老百姓吧?”

施绣楠闻言一怔,下意识反驳。

“不可能!这些货在出售后都会重新称重,绝不会少。”

她接过那人手里的肉,放上秤,结果发现肉足足少了四两。

施绣楠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愣在原地。

沈银鸣见状,立刻站出来缓和气氛。

“绣楠在供销社这么多年,一直以公正闻名,今天可能是太忙出了差错,少的我们补钱就是。”

周围不少人纷纷点头。

“是啊,绣楠一向正直,最近这么忙,难免有些疏漏,要不就算了。”

正当众人准备散去时,方烟忽然惊叫一声,指着地上的篓子。

“嫂嫂,这篓子里的肉和布料都是不要的吗?”

施绣楠眉头一皱,还没看清就被众人围攻。

“这些明明是新鲜的肉和布!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她就是故意的!”

他们越说越激动,但顾忌沈银鸣不敢靠得太近。

施绣楠紧握拳头,看到方烟眼中闪过的得意神色,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指向篓子说道。

“每人一篓,这是方烟脚边的篓子,我今天忙得连脚都停不下来,根本没时间换篓子,你们可以检查。”

买肉的人忽然指着方烟开口:“我可以作证,我的东西确实是她卖的。”

有了这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说是方烟经手的。

眼看人群步步紧逼,方烟眼眶泛红,委屈地躲到沈银鸣身后。

“可是嫂嫂,明明是你教我这么做的……”

施绣楠心头一震,刚想解释,沈银鸣却直接下了结论。

“绣楠,错了就错了,赔钱补上吧。”

沈银鸣这句话,让施绣楠心如死灰。

果然,只要牵扯到方烟,错的永远只能是她。

说完,沈银鸣头也不回,带着方烟迅速离开。

她被留在供销社,自掏腰包赔偿群众的损失,一直道歉到深夜才平息众怒。

回到家,沈银鸣端上热饭,轻声解释下午的事。

“小烟还没谈对象,要是坏了名声不好找人家,你能理解吧?”

沈银鸣一提这事,施绣楠压抑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爆发。

她冷笑道:“她名声不好听,我的就好听了?她怎么会嫁不出去,你娶她不就好了?”

“反正我看你张口闭口都是方烟,早就不是兄妹那么简单了吧?”

沈银鸣脸色一沉,沉默许久才冷冷开口。

“你别胡思乱想,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走进房间,对施绣楠的话一句也没反驳。

施绣楠坐在桌边,一股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

她重重叹了口气,连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进了供销社的宿舍。

路过其他宿舍时,施绣楠听到同事们都在议论方烟。

“新来的方烟可不好惹,又是让绣楠姐背锅,又盯上沈营长,怕是想上位当营长媳妇了!”

施绣楠没放在心上,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沈银鸣就带着方烟找上门。

一见面,沈银鸣劈头盖脸地责备她。

“你对小烟有意见,私下说两句也就算了,怎么把那些谣言传得满城风雨?”

施绣楠心头一痛,忍不住反驳。

“你怎么就认定是我传的?再说这些话哪句是污蔑她了?说不定你们就是彼此有意呢?”

沈银鸣皱紧眉头,刚想开口。

方烟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施绣楠面前,哭得伤心欲绝。

“嫂嫂我错了,你让我去嫁给村口的流浪汉我都答应了,求你别误会我和哥哥……”

第5章

施绣楠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银鸣满脸惊愕地望着她开口。

“你要让小烟嫁给村口那个流浪汉?”

施绣楠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否认:“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有人在胡说!”

方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向沈银鸣磕头,打断了施绣楠的话语。

“哥,是我自己愿意嫁的,嫂嫂从来没有逼我,你别怪她!”

看着方烟急切解释的模样,沈银鸣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又愤怒。

他一把将方烟扶起,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盯着施绣楠。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村口那个流浪汉满身伤痕,十年难得洗一次澡,你竟然狠心让小烟嫁给他?”

“我狠心?”施绣楠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银鸣。

“你就这么相信方烟不会说谎?只听她一面之词就认定我有错?”

“沈银鸣,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沈银鸣怒火未消,猛地卷起方烟的袖子,露出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淤青。

“小烟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撒谎。她身上这些伤,以前从没有过。和你一起才半个月,就成了这样。”

“现在她的名声也毁了,村里没人敢介绍对象给她,工作也难找。”

“再加上供销社那件事,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干下去了。这份工作,小烟更适合。”

施绣楠心头一寒。

果然,这一世和前世如出一辙,依旧是想逼她让出工作。

方烟压下嘴角的一抹笑意,哽咽着说道。

“哥,嫂嫂的工作我不该抢……”

沈银鸣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慰道。

“这不是抢,绣楠和你是自家人,不管谁做这份工作,不都是我们家的人在做吗?”

施绣楠望着他们亲昵的模样,语气冰冷地说道:“这份工作我不会让。”

“不过我本来也打算辞职了,等手续办完我就离开。至于方烟能不能进供销社,得看她自己的能力。”

只要拿到离婚证,她就能彻底摆脱这一切。

沈银鸣皱眉看着她,疑惑地问:“本来就要辞职?你要去哪?”

施绣楠还没来得及回答,方烟便哽咽着开口。

“嫂嫂,我知道你是为了维护尊严才说要走流程,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只是别让哥哥为你担心了,好吗……”

沈银鸣这才明白过来,语气缓和地说道。

“绣楠,跟我回家吧,只要你不再针对小烟,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

施绣楠抿着唇,没有回应。

上一世,沈银鸣也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主动让出岗位,最后她只能靠方烟的接济度日。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走回头路。

想到上次走得匆忙,她决定回去一趟,把东西收拾干净。

施绣楠回到大院,沈银鸣想帮她铺床,却被她婉拒。

“我自己来就好,你还是多去看看方烟吧,她那边可能更需要你。”

沈银鸣望着独自忙碌的施绣楠,竟生出一丝被疏远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开。

施绣楠爱他爱得执着,几乎天天黏在他身边,怎么可能排斥他?

这样想着,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亲昵地捏了捏。

“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带你去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施绣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旁边一闪。

等听清他的话,她心中又升起一丝疑惑。

沈银鸣平时那么忙,今天怎么会突然有空带她去吃饭?

沈银鸣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笑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几天你一直跟我闹别扭,我们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施绣楠听出他语气中的和解之意,不愿节外生枝,便跟着他去了县城的饭店。

刚走进饭店,她就看见方烟坐在角落,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方烟一看到他们,立刻跑过来抱住沈银鸣的手臂。

“哥,你答应陪我吃饭,怎么现在才来……”

施绣楠早已预料到这一幕,脸上依旧平静。

这时,两名看起来像记者的人走了过来,微笑着对沈银鸣和方烟说道。

“请问是沈营长和沈夫人吗?我们是军区记者,正在寻找模范军婚夫妻,两位方便接受采访吗?”

第6章

施绣楠与沈银鸣皆是一愣。

尚未等他们出声,方烟已然笑意盈盈地应答:“当然可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话音刚落,她便得意地朝施绣楠瞥了一眼。

施绣楠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镜头:“那你们先谈,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她转身欲离去,却被沈银鸣伸手拉住手腕。

沈银鸣眉头微皱,语气略显急促:“整个军区谁人不知你才是我的妻子,你这一走,岂不是让小烟背上作风问题的嫌疑?”

施绣楠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沈银鸣担心的竟是方烟的名声。那她呢?

这件事若传出去,她就成了那个心思不正、故意陷害小姑子的恶人。

他,从未真正为她考虑过……

记者这才意识到采访对象有误,连忙致歉,随后将话筒转向施绣楠和沈银鸣。

施绣楠不便再走,只得坐下来接受采访。

记者询问了些基本情况后,笑着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沈营长和沈夫人觉得,谁是你们心中最重要的人?”

听闻此言,沈银鸣脱口而出:“绣楠心里最重要的人当然是我。”

施绣楠沉默片刻,目光平静地望向镜头,轻声答道:“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大概是他的妹妹。”

说完,她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沈银鸣怔住,想追又觉不妥,想否认又难以启齿。

他只能对记者解释道:

“绣楠的意思是我在乎亲情,但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始终是她。”

施绣楠脚步未停,径直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深圳。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属于自己的东西竟如此稀少,两个中号皮箱便已装下全部。

镜中映出她的容颜,她满心惆怅。

明明与方烟年纪相仿,却憔悴得仿佛能当她的母亲。

她也曾是个美人,只是婚后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了沈银鸣身上。

好在今后她将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她相信,自己会慢慢恢复往日的光彩。

正思索间,沈银鸣带着方烟回来了。

他难得主动解释:

“今天的采访是个意外,小烟没有恶意,她只是觉得上电视报纸很有趣,不知道他们是专门做夫妻专访的栏目,所以才缠着他们采访。”

“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暗示记者小烟是我妻子,一旦播出去被上面看到,就成了作风问题。”

“小烟若因此被部队通报批评,她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你是我的妻子,体谅一下小姨子,好吗?”

望着满眼都是方烟的沈银鸣,施绣楠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总是让我体谅她,那谁来体谅我?”

“‘模范夫妻’这个词的含义,正常人都明白,何况方烟已经二十二岁,受过良好教育,她主动靠近记者误导对方,反倒成了我的错?”

“她想成为沈夫人的意图人尽皆知,你装作不知道有意思吗?”

沈银鸣被她一连串的质问说得愣住,还想说什么。

方烟却突然哭了出来。

“以前我和哥哥就是这么相处的,从没人说我勾引哥哥,嫂嫂为什么总这样说我……”

她这一哭,让沈银鸣更加心乱,下意识地将她搂入怀中安慰:

“别哭,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绣楠最近肯定是听了什么闲话,才会对你有误解,等会我去说她。”

施绣楠懒得看他们“兄妹情深”的戏码,索性坐在长凳上等待他们表演结束,否则她也无法离开。

沈银鸣总觉得施绣楠最近有些反常。

她面对他时总带着一种死水般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无所谓。

等他安抚好方烟,看到坐在长凳上发呆的施绣楠时,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绣楠,你最近变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亲近我了。”

施绣楠语气平淡,语调随意:

“也许是因为不爱了。”

沈银鸣心头一震,脸色随即沉了下来,他拉过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

“别说这种赌气的话,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尽量和小烟保持距离就是。”

施绣楠凝视着沈银鸣的眼睛,在那双眸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几乎要相信,沈银鸣爱的人真的是她。

正欲开口,眼角却瞥见方烟端着一盆热水走来。

“嫂嫂,我知道错了,特意烧了热水,帮你洗脚赔罪……啊!”

方烟边说边走,忽然脚下被绊。

她惊叫一声,手中的水盆脱手而出,滚烫的热水直冲施绣楠泼去!

第7章

热水飞溅的轨迹极为诡异,几乎将施绣楠右臂完全笼罩。

而她身旁的沈银鸣却安然无恙。

“方烟,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施绣楠怒不可遏地吼道,若非她早有防备,凭借前世的记忆及时闪避,这次恐怕又要落得满手水泡。

那样一来,做什么都会受到限制!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剩余的热水尽数泼向方烟。

沈银鸣眼神骤然一沉,迅速伸手拨开她的手腕,将方烟挡在身后。

“绣楠!你这是在做什么?!”

施绣楠被他猛地一扯,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眼眶瞬间泛红。

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厉声质问。

“她用开水泼我,难道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吗?沈银鸣,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沈银鸣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想查看她的伤势。

方烟却在此时抽泣着拉住他的衣袖。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想端这盆洗脚水给嫂嫂赔礼道歉,但我太笨了,不仅弄伤了手,还差点烫到嫂嫂……”

听到这话,沈银鸣神色一紧,立刻捧起她的手查看伤口。

“这不怪你,你从小没干过粗活,不小心摔倒也很正常。”

“刚好你站在那里,才会被热水溅到,别太自责,绣楠不会怪你的。”

施绣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中怒火翻腾。

这么滚烫的开水,怎么可能只是失手?

“沈银鸣,你就这样替她做主原谅了?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沈银鸣皱眉回头,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耐。

“小烟是出于好意,你何必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再说你也没受伤。”

“她受了伤,我先带她去卫生院处理伤口,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他便准备带方烟离开家。

临走前,沈银鸣转身对方烟低声交代几句,又走到施绣楠身边低声说道。

“绣楠,今晚我和小烟在卫生院住一晚,明天我们一起送她回北京去,我已经买了车票,你晚点也收拾好行李,我带你去北京玩一圈。”

说着,他将一张前往北京的车票塞进施绣楠手中。

“回来之后,我们就别再闹了,好吗?”

施绣楠望着手中的车票,一时有些恍惚。

一切都太巧合了,沈银鸣要送方烟北上,而她则要南下。

两趟列车的发车时间只差三分钟。

她无声地笑了笑:“好,我们一起上火车。”

只是方向相反,从此分道扬镳。

……

第二天清晨,施绣楠便去办理了离婚手续,又正式辞去了供销社的工作。

回到家,她将属于沈银鸣的那份离婚证悄悄藏进他皮箱夹层里。

刚放好,沈银鸣便带着方烟回来了。

看到皮箱空荡荡的,他皱眉问道:“你怎么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没给我们整理?”

不等施绣楠开口,他又急促地说:“算了,时间来不及,我自己来。”

他草草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又为方烟整理好行李。

整个过程都没发现夹层里多出了一张离婚证。

到了火车站,施绣楠才发现,

前往深圳和北京的两趟列车竟在同一站台的两侧。

旅客们背着行囊,踩着同样的台阶登上站台,却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人群拥挤,沈银鸣一手拎着行李,一手将方烟护在身前。

只能勉强回头喊了一声:“绣楠,人太多,你自己小心点,等上车后再碰头!”

施绣楠已被人群挤在后面,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望着沈银鸣的背影,轻声说道。

“沈银鸣,我们这辈子再也不要见面了。”

随后,她提着行李登上南下的列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回头,就看见对面车厢里,沈银鸣神情焦急,似乎正在四处张望。

火车缓缓启动的瞬间,他忽然朝这边望来,眼睛猛然睁大。

“绣楠!”

施绣楠看着他几乎贴在车窗上的慌乱模样,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两列火车,一南一北,正如沈银鸣与施绣楠今后的人生轨迹。

界限分明,再无交集。

第8章

方烟被沈银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辆疾驰的列车呼啸而过。

她急忙拉住正欲起身的沈银鸣,语气中带着疑惑。

“怎么了?哥哥,你干嘛这么紧张?”

沈银鸣焦急地指着对面远去的列车,声音急促:“绣楠上错车了!我得赶紧把她叫回来!”

方烟用力拉住他,眉头微蹙,嘴角紧抿。

“可火车已经开动了,我们也下不去,嫂嫂发现坐错车后,一定会重新买票来北京的,我们就在家里等她吧。”

沈银鸣仍满脸担忧:“可是绣楠从没一个人出过远门……”

方烟顿时松开了手,气鼓鼓地转过脸去。

“那你去找嫂嫂好了,她才是你的亲人,不用管我。”

“你说要照顾我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反正我已经上车了,以后远离你和嫂嫂的生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走吧。”

“哥哥总说言而无信、临阵脱逃的士兵不是好兵,可你自己就是个逃兵!”

沈银鸣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早已消失在远方的列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坐回了座位。

算了。

施绣楠毕竟比方烟年长,经验也更丰富些,她从没真正离开过他,等她发现自己坐错车后,肯定第一时间赶过来。

到时候见面了,多买些东西哄哄她也就过去了。

她从没真正和他生过气……

这样想着,沈银鸣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偶尔回想起车窗内施绣楠那冷漠的神情时,心中仍泛起一丝不安。

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天色由暗转亮,已是翌日清晨。

沈银鸣带着方烟终于抵达了北京。

沈父沈母早已得知消息,早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等着他们归来。

“哎呀~我的大宝贝女儿回来了!快来坐下,妈做了你最爱吃的回锅肉和酱肉包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把方烟迎进门后,目光落在沈银鸣身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施绣楠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方烟一边嚼着沈父塞给她的大肉包子,一边说道。

“嫂嫂不小心坐错了南下的车,得晚点才能到北京。”

“坐错车?!”沈母立刻惊得提高了音量,“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坐错车?该不会是觉得我们家配不上她,故意不来吧?”

沈银鸣皱了皱眉,一边为沈母顺气,一边解释道。

“妈,绣楠对您一向很尊重,这次是因为车站人太多,我只顾着小烟,没注意到她,可能被人群挤上车了。”

“这纯属巧合,您别生气了……”

没想到这番解释反而让沈母更来气了。

“照你这么说,还是小烟的错?你难道不该照顾小烟?!你老实说,她是不是对我们把你和小烟安排在一起有意见?”

“我早就说过你娶她不合适,心眼多、脾气大,迟早要翻天,你看现在是不是这样?”

“依我和你爸的意思,你就该趁早和她离婚,免得她以后蹬鼻子上脸,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沈银鸣脸色一沉,压下心中的不快,仍低声为施绣楠辩解道。

“妈,您这话太偏颇了,绣楠每次回来不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也都给了您和爸。”

“这次也是因为小烟太依赖我,连陪绣楠的时间都没有,我才决定把小烟送回来。”

方烟一听,立刻瘪着嘴委屈地扑进沈父沈母怀里。

“爸、妈,我没有!我只是像以前一样跟着哥哥,可嫂嫂却说我跟她抢哥哥……”

方烟一哭,沈父沈母心疼得不行,立刻指着沈银鸣骂道。

“臭小子!小烟从小就懂事听话,你对她好是应该的,你那媳妇心思重、太敏感,难道娶了她就要断绝和家里人的来往吗?”

沈银鸣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方烟,总觉得每次她一开口,父母的怒火就更盛一些。

仿佛她有意在煽风点火一般。

第9章

沈银鸣不愿再多作解释,紧绷着脸开口。

“无论你们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要和绣楠一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小烟的婚事,绣楠帮不上忙,还得辛苦爸妈多费心。”

沈父沈母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不想继续争执,拎起皮箱,径直回了房间。

他一丝不苟地铺好床铺,又将皮箱里的物品一件件取出,整齐地摆放好,心里盘算着明天绣楠来时,该先带她去哪里逛逛才好。

就在这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夹层中一处异样的质感,让他动作一滞。

他拉开拉链,一抹刺目的红色赫然映入眼帘。

封面上赫然印着“离婚证”三个大字!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涌上心头。沈银鸣颤抖着将那本证件抽出,目光落在离婚人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和施绣楠的名字!

仿佛一道惊雷劈头盖脸砸下,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他呆呆地盯着那张纸,许久才开始一页页翻阅,试图找出伪造的痕迹。

然而,西南军区的印章清晰可辨,上面的字迹也确实是他的签名,还有施绣楠的笔迹。

这怎么可能?

绣楠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主动和他离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张纸原本轻如羽毛,此刻却似千斤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然想起临别时她那冷漠而平静的神情。

她根本不是坐错了车,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来北京!

原来那天她说不爱他,并不是玩笑话。但他想不通,她究竟是何时骗他签下离婚协议的。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离开他的。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份他唯一一次在她面前签过字的文件。

是一份“保证书”!

难怪当时签字时她的眼神那么悲伤。

难怪她会说签完之后就不再干涉他的生活。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保证书,而是离婚协议!

明明她表现得那么明显,明明她最近的行为处处反常,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只以为她在闹情绪。

而这一切的异常,都是在方烟去了部队之后开始的。

她一定是误会了他和方烟的关系。他必须立刻去找她解释清楚!

沈银鸣攥着离婚证冲出门外,却被父母拦住去路。

“你急匆匆地往外跑什么?是不是你那个媳妇又让你回去?”

说着,沈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证件,仔细翻看起来。

沈银鸣被沈父紧紧拽住胳膊,既想挣脱又怕伤到父亲,只能焦急地哀求。

“爸,你快放手,我必须去找绣楠,去晚了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沈母将离婚证甩回他身上,语气中满是不屑。

“天下的女人多得是,人家都和你离婚了,你还巴巴地去找她干什么?太没面子了。”

“要我说,我们家的小烟才是最好的,又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要不你们两个干脆凑一对得了。”

“正好一次解决两人的婚事,我和你爸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话音刚落,沈父、沈母和方烟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沈银鸣身上。

他羞愤难当,开口道。

“爸、妈,我一直把小烟当妹妹看待,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我可以宠她、疼她,但绝不可能娶她,你们别再打这个主意了!”

方烟一听,眼眶瞬间泛红,捂着脸哭着跑回房间,将门反锁。

沈父见状,一把将沈银鸣拽进屋里,锁上门,顺手把他身上的证件全部掏出来递给沈母。

“沈银鸣!小烟是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伤她的自尊!”

“今天我话放在这儿,小烟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否则你别想踏出这个家门一步!”

说完,沈母当着沈银鸣的面,将证件塞进贴身衣襟里。

沈银鸣看着这一幕,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要抢回却无计可施。

僵持许久,他终于沉默地回到房间。

隔壁传来方烟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父母低声的安慰。

“小烟别哭了,当初收养你本来就是为了方便你和银鸣培养感情,谁知道银鸣突然进了部队,还冒出个施绣楠。”

“我们家本来就看不上她那副寒酸样,现在她主动离婚也算她识相,也不枉我们送你去部队和银鸣相处。”

“你放心,有我和你爸在,银鸣一定会娶你,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媳妇。”

第10章

沈银鸣一时语塞,脑中空白一片。

方烟千里迢迢来到部队,竟不是为了相亲,而是为了接近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耳边便又传来父母与方烟的交谈声。

“小烟,既然银鸣不喜欢你总黏着他,那妈再教你个法子——从现在开始你冷着他,他反倒会觉得失落,迟早会回头找你。”

方烟低低啜泣着。

“妈,可你上次还说要我多接近哥哥,好在施绣楠面前显得亲密些,这样哥哥就会更偏向我。”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哥哥反而更疏远我了,妈,你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沈母语气微愠。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按我的法子做,不是成功把施绣楠逼走了吗?”

“我最了解我儿子的性格,他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他肯定对你有好感,只是现在还没意识到罢了。你照着做,等着瞧结果吧。”

隔壁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沈银鸣的思绪却如乱麻般纠缠不清。

听她们的意思,施绣楠的离开竟然是她们有意为之。

那施绣楠曾经说的,方烟处处刁难她、让她受尽委屈,竟是真的。

若是如此,他一直站在方烟那边,替她说话,岂不是颠倒黑白、歪曲事实,一次次伤害了施绣楠的心。

难怪一向深爱他的施绣楠会彻底失望,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就递上了离婚申请。

沈银鸣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施绣楠。

他误会了她,他要向她道歉。

如果施绣楠愿意原谅他,他愿意用一生的温柔去呵护她、守护她。

如果她不肯原谅,他也愿意尽全力去弥补。

夜深人静之时。

沈银鸣趁着全家熟睡,悄悄潜入父母房间,翻找自己的证件。

但他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找了整整半个月,依旧一无所获。

这段时间里,原本对他冷淡了一阵的方烟,见他毫无挽留之意,又重新靠了过来,整天缠着他喊“哥哥哥哥”。

沈父沈母似乎察觉到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方烟划清界限,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指着他说:

“只要你娶了小烟,我们就把证件还你,否则你一步也别想踏出这个家门,更别想回部队!”

自从听到她们的谈话后,沈银鸣在这件事上格外坚定。

“我不娶,小烟只能是我永远的妹妹,绝不可能成为我妻子。我唯一的妻子只有施绣楠。”

沈母气得直拍胸口,手指都在颤抖。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施绣楠明显在外面有了新欢,才下定决心要和你离婚!偏你还死不放手。”

“小烟多好,年轻貌美又一心一意对你,她哪点比不上施绣楠那个贱女人?”

沈父扶着沈母,也跟着训斥他。

“你妈是为你好,还不快向她道歉?”

“你是营长,被人知道被女人甩了,多丢人?”

“趁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赶紧娶了小烟,让人知道是你甩了施绣楠。”

沈银鸣被父母吵得头昏脑涨,正不知如何应对时,方烟红着眼睛开口了。

“爸妈,你们别再逼哥哥了。你们养育我这么多年,我不能用你们的恩情去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就算我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这番话听得沈父沈母感动落泪,立刻把她搂在怀里,眼眶通红。

“好孩子,女儿果然是我们贴心的小棉袄。”

说完又转头指着沈银鸣怒斥。

“沈银鸣我告诉你,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半个月后的婚礼,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你的证件一把火烧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北京!”

第11章

沈银鸣咬紧牙关,不敢再多言一句。

他太了解父母的行事风格,他们确实能做出那种事情。

童年时,只因他贪玩没听劝,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带着方烟玩耍,结果不小心让方烟受了伤。

他们便将那辆价格不菲的自行车当场砸得粉碎。

从那天起,他便再未尝试违背父母的意志。

这一次,为了施绣楠,他再次鼓起勇气抗争,却仍以失败告终。

他只能暂时答应下来,打算等拿到证件后再另作打算。

在他看来,婚礼不过是场仪式,只要没有结婚证,婚姻就无法成立。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院外,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枝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锣鼓喧天,热气腾腾的菜肴一盘盘被端上桌。

沈银鸣被方烟挽着手臂,一同向宾客敬酒。

亲戚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喝得微醺的二叔拉着他说这说那。

最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红彤彤的纸。

“银鸣啊,这结婚证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加急办下来的,你可得收好,弄丢了可不好补办,补办必须本人到场。”

“要不是你爸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大个男人连领证都害羞。”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劈在沈银鸣心头。

他怔怔地盯着手中这两张轻如鸿毛的纸,许久未动,直到父母唤他,才回过神来。

宾客早已散去,只剩下父母满脸欣慰地看着他与方烟。

“郎才女貌,真是般配,我没看错人。”

沈银鸣猛地攥紧手中的结婚证,高高举起,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给我们领了结婚证?”

“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沈父沈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嚷什么?婚是你自己答应结的,我们给你补个证怎么了?”

“难道你想跟小烟发生关系,却不打算负责?”

沈银鸣一时语塞。

这门婚事的确是他答应了的,但他万万没想到父母竟能如此迅速地拿到结婚证。

若早知如此,他宁愿徒步回部队,也绝不会点头!

如今有了结婚证,施绣楠恐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此时,方烟也哭哭啼啼地表达着自己的委屈。

“我都已经和银鸣成婚了,十里八乡都知道我是他的人,如果连他都不认我,我还怎么活?”

“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她竟朝沈银鸣身后的桌角撞去。

身体比意识更快,沈银鸣下意识地拦住了她。

怀中哭得双眼通红的方烟让他心中泛起一阵厌烦。

她什么都没做,却哭得仿佛全世界都亏欠她一般。

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他甚至都想不起当初自己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施绣楠从不哭。

三年婚姻生活中,他从未见过她流泪、抱怨,甚至连生气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的苦楚都默默咽进肚里。

可自从方烟出现后,她的脸上就再未浮现过笑容。

当时他以为是施绣楠太敏感,现在想来,真正的问题其实出在方烟身上。

沈银鸣冷哼一声,对父母说道。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她,那就由你们来照顾她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回房休息。

门关上的瞬间,他又听见方烟的哭泣声传来,紧接着是父母慌乱地劝慰她。

夜深人静,窗外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敲门声响起,方烟带着委屈和惶恐的声音传来。

“银鸣,快开门,我害怕……”

沈银鸣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动静渐渐平息,随后传来父母的声音。

“小烟?你怎么过来了?”

后面的话被雨声遮掩,他听得不太清楚。

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父母的脸色有些难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烟从小娇生惯养,不会洗衣做饭,如今沈银鸣不再管她,这些琐事自然落在了沈父沈母肩上。

短短一个月,两位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这一天,他刚从房间出来,就被父母拉住手。

“方烟是你的媳妇儿,你不能不管!”

“实在不行,施绣楠不是特别爱你吗?你把她找回来!”

第12章

沈银鸣注视着父母脸上浮现出的倦意,心头掠过一抹冷意。

方烟有多难缠,他比谁都清楚。

从前是他主动承担起照顾方烟的责任,如今他不愿再背负这份重担,那些压力便落在了父母身上,他们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不易。

他语气讽刺地开口。

“爸妈,你们不是一直最厌恶施绣楠,最偏爱小烟吗?还说要照顾小烟一辈子,怎么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又急着去找你们最讨厌的人了?”

沈母脸色一沉,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回答。

“小烟适合作为女儿来疼,但作为儿媳,还是施绣楠更合适。她以前至少还会寄点钱回来,方烟除了长得好看,什么都不会,只会让人操心……”

“你别啰嗦了,赶紧把施绣楠找回来,就说我们全家都在等她!”

沈银鸣望着父母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你们并不是真的想找回施绣楠,只是想找个人来无条件地伺候你们罢了。”

沈父沈母脸上浮现出被戳穿的羞恼,直接将他的证件和一张火车票塞进他手中。

“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这是为你着想,你怎么能把我们想得这么不堪?你不是说去晚了就追不上了吗,还不赶紧去追?”

沈银鸣低头看着手中的车票,手指缓缓收紧,最终又松开。

他低声说:“不去了,我已经和方烟登记结婚了,对不起绣楠,我没脸见她,更没资格打扰她。”

沈父沈母顿时急了,把他往门外推。

“结什么婚?那结婚证是假的!亏你还是军官,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沈银鸣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沈父沈母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这张结婚证是我托人伪造的,民政局那边根本没有备案,你和小烟根本就不是合法夫妻,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施绣楠?”

沈银鸣最终被父母半推半搡地送上火车。

直到回到部队,他的眼神依旧恍惚。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他找遍了所有认识施绣楠的人,又去火车站查了那天的列车班次,却一无所获。

他颓然地回到宿舍躺下,正想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寻找,脚下一震。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警报声和紧急集合哨。

沈银鸣猛然惊醒,立刻穿好军装,匆忙赶往集合点。

战友们神情凝重,甚至惊动了旅长亲自到场。

旅长面色沉重。

“刚刚接到命令,隔壁市发生了六级地震,房屋大面积倒塌,伤亡人数众多,我们作为战友,理应前去支援。”

说完,旅长的目光落在沈银鸣身上。

“沈银鸣,你最近没有任务,就由你带领一营前往隔壁市执行救援任务,务必尽可能减少伤亡。”

沈银鸣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还没找到施绣楠的下落……

旅长看他迟迟没有回应,语气加重。

“你不愿意?”

沈银鸣立刻回神,敬了个军礼。

“为人民服务,义不容辞!”

说完,他便带领队伍奔赴隔壁市展开救援。

救援进行到一半时,其他省份的援助物资也陆续抵达。

分发物资时,沈银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与本地战友交谈。

他心跳加快,迅速处理完手头工作赶过去,却还是没能追上那道身影。

他向战友询问。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战友一愣,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

“那是这次救灾中捐赠物资最多的深圳企业派来的代表施绣楠,是个非常有爱心的姑娘。”

沈银鸣瞬间愣住,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激动地握住战友的手。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她是我一位朋友,我已经找她很久了。”

拿到地址后,沈银鸣强压内心的激动,一直等到灾情稳定下来,才整理好军容,紧张地站在施绣楠的门前。

他举起手又放下,反复几次,却始终没能敲下去。

他想问问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他想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

然而这些情绪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看见施绣楠正被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搂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13章

当视线相遇的瞬间,两人皆露出短暂的愕然。

沈银鸣的右手仍停留在半空,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复杂情绪,几乎出于本能地指向那名陌生男子开口。

“这位是?”

话音刚落,沈银鸣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直接,心中泛起一丝懊悔。

他与施绣楠早已形同陌路,此时贸然发问,是否会引起她的反感?

但施绣楠只是轻轻蹙眉,仿佛刚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随即礼貌地侧身半步,将身后那位身着定制西装、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介绍给他。

“沈营长,这位是深圳纺织厂的负责人潘云。”

这疏离的称呼与过分客气的语气,让沈银鸣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他宁愿她揪住他的衣领,斥责他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也不愿她如今日这般,像个陌生人面对他,仿佛……她已彻底放下他。

这种想法令他心中莫名不安,他试图唤回那份熟悉的称呼。

“绣楠,我更希望你叫我银鸣……”

施绣楠抿着唇,沉默不语。

一旁的潘云见状,冲着挡在门口的沈银鸣露出一抹疏远的笑意。

“抱歉沈营长,今天还有一批物资要清点,我和绣楠得赶过去,改日再叙。”

说罢,潘云再次牵起施绣楠的手,毫不迟疑地带她绕过沈银鸣离开。

沈银鸣下意识伸手想拦住施绣楠,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收回了手。

即便心中万分不舍,他也清楚,眼下并非沉溺儿女情长的时机,外头还有无数难民等待安置,粮食与衣物都极为紧缺。

可他仍难掩心头的不甘,目光紧锁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内心翻涌着嫉妒。

曾经,只有他能这样牵着施绣楠走在街头……

潘云个子不及他高,身形也远不如他健壮,甚至没有他那样深爱着她,还让她风吹日晒,短短两个月,她便晒黑了不少。

这样一个不懂得疼爱女子、只懂得用金钱铺路、从不曾送她一朵花的男人,凭什么赢得她的心?

她离开的那段时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能如此迅速地接受了另一个人?

沈银鸣百思不得其解。

而与此同时,潘云也在低声询问施绣楠。

“那位沈营长似乎对你另眼相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营长,前途不可限量,你真的不考虑吗?”

施绣楠微微一怔,随即摇头。

“他喜欢的是他的养妹,老板你误会了。”

潘云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追问。

“我不会看错吧?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如此笃定?”

施绣楠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老板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太热情了些。

潘云年仅三十出头,已是拥有上千员工的服装大厂“云烟”的掌舵人,更难得的是,在众多企业家中,她是为数不多的女性。

当初施绣楠初到深圳时,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摊,打算慢慢积攒本钱。

不料摊子还没开多久,就因未缴“保护费”被人砸得粉碎,正当她孤立无援之际,是潘云伸出援手,并给予了她一份稳定的工作。

这次更是顶着压力,带她来此增长见识,这份恩情理应坦诚相告。

但这是她的私事,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往,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启齿。

施绣楠动了动嘴唇,最终只吐出五个字。

“他是我前夫。”

第14章

一贯冷静自持的潘云此刻却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她将目光从上到下细细扫过施绣楠,眼神中透着几分复杂。

“绣楠,我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听说部队里的生活衣食无忧,什么都有保障。你却能狠下心放弃这一切,离开沈营长独自创业,这份胆识我真心佩服。”

“能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一定不简单。你果然和别人不一样,我当初没看错你。”

施绣楠微微怔住,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自从她和沈银鸣离婚的消息被媒体曝光后,整座城市几乎都在指责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有人骂她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连她自己都快怀疑,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不懂感恩的人。

但潘云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她原本动摇的心重新坚定起来。

是啊,她是为了追求事业才选择离开的,早就和沈银鸣彻底划清了界限。她不是“沈太太”,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就是她自己。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整个人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轻松了许多。

就连再次在灾区现场遇见沈银鸣时,那种潜藏在心底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自然地朝他点头示意。

“沈营长好。”

沈银鸣眉头微蹙,总觉得这短短几个小时里,施绣楠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却明显的转变。

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的表情虽然平静如常,但那股温和中透出的疏离感,比先前的冷淡更让他心慌。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沈银鸣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急促地开口。

“方烟我已经送回她家了。我向你保证,她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生活中。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而且这次我爸妈也同意我们继续在一起了。这次,我们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施绣楠猛地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被他捏住时的痛意。

她低头揉了揉手腕,后退两步,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你和方烟之间的事,还有你父母对我的态度,都已经与我无关了。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现在代表的不只是我自己,我不想被人误会我们之间还有联系,再传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

沈银鸣听到这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初在军区家属院里,施绣楠因被造谣贪图小利而被迫道歉、赔偿到深夜的场景。

那时他明明知道她没有错,却因为袒护方烟,逼得她独自承担所有后果。

她是在怪他当初没有站在她这边。

她只是还在生气……

这个念头让沈银鸣稍稍松了口气,再看施绣楠脸上那副疏离的神情,也不像先前那样让他紧张了。

他主动后退一步,语气柔和地安抚她。

“你别生气,之前是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那张婚纱照是我摔的,供销社的事和小烟泼你水,也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你说得对,是我太偏听偏信了,才导致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绣楠,你再信我一次,我会慢慢改。”

“你不想被人看到我和你走得太近,我可以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搜救任务中。

这时,潘云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目光在沈银鸣和施绣楠之间来回扫视,意味深长地说:

“你这位前夫看来对你还是放不下。”

第15章

听闻此言,施绣楠收回了投向远处的目光,神情微动,仿佛是在对潘云说话,又似在低声自语。

“我曾被他这副模样蒙蔽了整整三年,以为他的心里只容得下我一个人。可他那位养妹一出现,什么也不必做,只站在那里,便轻易将我击得粉碎。”

前世溺水时那种窒息的痛楚,以及沈银鸣得知她死讯后冷漠至极的表情,她这辈子都不会遗忘。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愚蠢地将真心捧出,任由他与方烟践踏。

尽管如今沈银鸣对她极尽温柔、深情款款,但施绣楠心知肚明——只要方烟一现身,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如泡沫般破灭。

潘云静静凝视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你也是个苦命人,但我总觉得你并未真正放下他。要不,今晚听听他想说什么。”

“万一他是真心悔过,而你又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错过了,或许会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中透出几分怅然。

施绣楠侧头打量她,只觉她整个人仿佛陷入某种深沉的哀愁之中,望向天际的眼神里,竟似泛着泪光。

她一时怔住,也随着潘云一同仰头望向天空。

“潘老板,你也曾有过无法释怀的遗憾吗?”

潘云眨了眨眼,再转头看她时,已恢复成那个热衷八卦、精明干练的模样。

“是啊,谁年轻时不曾有过知己,不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呢?”

“等你自己的事理清了,恰巧我也有空,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话音刚落,她便招呼施绣楠一起协助工人分发救灾物资。

救助站里,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轻则擦破皮肉,重则被钢筋贯穿身体,连翻身都困难。

施绣楠自认这辈子与上辈子都在家属院中照料过不少伤员,见过不少惨状。

前世她也曾从收音机里听过这场地震的报道——七万人遇难,两万人失踪。

可那时她整日被方烟牵制心神,躲在屋内,只感受到些许余震。

那些冰冷的数字,在她脑海中也始终模糊不清。

直到今日亲眼目睹救助站中挣扎求生的人群,她才真正感受到天灾的残酷无情。

救助站内哀嚎不断,施绣楠虽有心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挑些伤势较轻的,协助处理伤口。

她忍不住问潘云:“我们能不能买些药品送给他们?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可能更有用。”

潘云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最多只能买些感冒药、退烧药之类的,但这些对他们来说,基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至于其他特效药,不仅价格高昂,还受到严格管控。像我们这种刚起步的小公司,很难大量采购。”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送些食物和日用品,让他们能稍微过得好一点。”

这番话听起来格外沉重。

她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洪水预警。

那场洪水似乎就发生在地震之后不久。

洪水来势汹汹,连两人合抱的大树都被冲断了好几根。

所以当方烟将她推入河中时,所有人都相信那是一场“意外”。

她记得,那次洪水造成的伤亡人数比起地震来,只多不少。

她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沈银鸣,让他早做准备!

第16章

自重生以来,施绣楠从未像此刻这般急切地盼望见到沈银鸣。

她满怀焦灼地守候着,然而直到晨光微熹,沈银鸣的身影仍旧未曾出现。

她心绪难平,匆匆赶至士兵休憩之地,四处打听沈银鸣的下落,终于有人压低嗓音,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地开口。

“这位姑娘,你先别着急,沈营长的媳妇从外地赶来了,最近他也确实太累了,估计现在还没起呢,就让他们多温存一会儿吧。”

施绣楠怔了一瞬:“媳妇?”

那人郑重其事地点头,还用手比划出一个轮廓。

“是啊,个子高高的,身材纤瘦,头发卷卷的那个姑娘。”

“她提着一桶汤过来,说是沈营长的妻子,营长也没否认,拉着她就进了屋子,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喘息声,这还能有假?”

施绣楠的心缓缓沉入谷底。

果然是她——方烟。

明明早已与方烟结为夫妻,却在她面前屡次否认两人关系,这种行为,实在太过轻率。

若不是她深知即将来临的洪水灾难,她恐怕早已转身离去。

天光渐亮,沈银鸣的房门终于缓缓开启。

他难得失态,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却在看见施绣楠的一刻愣住。

沈银鸣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正欲朝她走去。

“绣楠,你在这儿等我,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我……”

他刚迈出一步,手臂便被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攥住。

“银鸣,这么早你要去哪……”

方烟揉着惺忪睡眼,身上仅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下摆勉强盖住大腿。

沈银鸣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甩开了那只手。

方烟猝不及防被推开,跌坐在地,衬衫的纽扣崩开大半,露出她脖颈与肩膀,上面的红痕清晰可见。

她惊呼一声,慌乱地伸手遮掩,却越遮越乱。

不仅脖子与肩膀暴露无遗,大腿上那道明显的手掌印也赫然显现,她的眼眶迅速泛红。

周围的士兵低声议论起来。

“沈营长到底是军人,力气可真不小,看那姑娘满身痕迹,昨晚怕是折腾得不轻。”

“不过听说这姑娘是沈营长的亲妹妹,兄妹之间这么来,也说得过去吧?”

“你懂什么啊,名义上说是养妹,实则早就当媳妇养了,听说他们在北京早就办过婚礼了!”

这些流言传入施绣楠耳中,她心中顿时了然。

难怪这次救灾行动一开始就没带上方烟,原来是早已如愿以偿,对短暂的分别根本不在意。

还好她早就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她看着沈银鸣脱下外套裹住方烟,将她抱回屋内,隔绝了外人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她向值班员借来纸笔,将前世关于洪水的记忆一笔一画地写下来,递给对方。

“麻烦你一会儿把这张纸交给沈银鸣营长。”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她没料到的是,沈银鸣居然会亲自找上门。

他带着换好衣服的方烟站在她面前,试图解释。

“绣楠,我昨晚和她什么都没发生。”

“她身上的红痕都是自己抓的,衣服也是她自己翻出来穿的,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方烟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眼泪一颗颗滚落。

“可是哥哥,是你昨晚先撕了我的衣服,我只能穿你的……”

第17章

沈银鸣瞳孔骤然收紧,怒火翻腾得眼前一阵发黑。

“那件衣服是不是你撕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哄骗我说只要喝下那碗汤就能来找绣楠,结果汤里被你下了安眠药,我还没迈出房门就昏睡过去。”

“你脱光了我的衣服,还故意撕烂了自己的衣裳,甚至对我做了那种羞耻的事……”

沈银鸣情绪越来越激动,脸色涨红,话说到后面几乎哽咽难言。

方烟站在一旁,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神情悲痛。

“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诱惑了哥哥,害你失去了清白。”

“我不该仗着父母有意撮合我们,更不该在哥哥亲我的时候没有阻止……”

眼看事情越说越离谱,施绣楠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她拉开房门,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没兴趣听你们的闺房秘事,要调情或者寻求刺激,大可以去街上,我这地方太小,容不下你们两位贵人。”

沈银鸣望着施绣楠眼中流露出的深深伤痛。

“绣楠,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施绣楠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

“无论你们是真是假,都与我无关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夫妻,沈营长还是和我保持距离吧。”

“另外,你们的吵闹打扰了我老板休息,请尽快离开。”

潘云昨晚谈了一个合作项目,直到凌晨才回来,刚睡下不到两小时。

如果此刻被吵醒,肯定又是一顿起床气发作。

听到施绣楠再次提起潘云的名字,沈银鸣心头一紧,一种被背叛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绣楠,我和方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别拿别人刺激我……”

施绣楠只觉得他不可理喻,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

她索性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满眼怨恨的方烟,淡淡开口:

“收起你的眼神,与其想着怎么对付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哥身上,让他真正属于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方烟没想到施绣楠竟如此直接地揭穿她的心思,原本的敌意瞬间转为震惊,脸色也慢慢泛红。

她匆忙看了眼神色阴沉的沈银鸣,大声反驳:

“谁要害你了?我只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哥哥这么好的人罢了!”

这一声怒吼震得施绣楠耳膜一阵发麻,脑袋也跟着嗡鸣了一下。

她心有余悸地望了望里屋正在休息的潘云,见没有动静才稍稍安心。

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猛地拉入一个怀抱。

沈银鸣眼神心疼,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我知道小烟对你心存嫉妒,会针对你,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敢害你。你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如果你不想再见她,我可以把她嫁到远远的地方,让你再也看不见她……”

听闻此言,施绣楠眼皮一跳,心中暗叫不妙。

方烟不知何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沈银鸣,我从小时候到现在喜欢你整整十八年了!所有人都说我非你不嫁,为了你我拒绝了多少追求者,就等你娶我的那一天。”

“可你现在却说要把我随便嫁出去?既然迟早要嫁给别人,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反驳那些人,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沈银鸣,我再也不想喜欢你了!”

第18章

喧嚣的质问声此起彼伏,沈银鸣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松开环住施绣楠的手臂,朝方烟迈进一步。

未曾料到方烟竟如受惊的小鹿般猛然一颤,转身就往门外逃去。

沈银鸣停在原地,脚步沉重,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一边是那个曾被他宠爱、如今犯了错的妹妹,一边是被他冷落多年、亟需他耐心挽回的前妻。无论偏向谁,都会刺痛另一个的心。

施绣楠见他迟迟未动,忍不住轻声提醒。

“你不追吗?这次不追,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种被遗弃的苦涩她再熟悉不过,若不及时弥补,往后付出再多也难以修复裂痕。

不知在思索什么,沈银鸣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

“不追了。以前我选错了,才让我们夫妻离心。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

“小烟终究要嫁人,她不能一辈子依靠我。”

施绣楠淡然地耸耸肩,没有多言。

她从方烟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出于私心,不愿她的心也彻底凉透。那样,就再没人能吸引沈银鸣的目光了。

但方烟终究是前世害死她的人,她还没宽宏大量到要帮仇人达成心愿的地步。

提醒一次,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施绣楠径直下了逐客令,可沈银鸣仍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放。

“绣楠,我是真心想和你重新开始,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施绣楠蹙眉,正欲开口,却见潘云从内室走出。

“绣楠,深圳那边来了个大单子,我们得尽快回去准备。”

老板一发话,施绣楠立刻利落地开始收拾行李。

沈银鸣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眉头紧锁。

他一把抓住施绣楠的手腕,转头质问潘云。

“她在你这里,你就这么对待她?”

随即又转向施绣楠。

“他把所有粗活累活都交给你做,一点都不心疼你,他根本不在乎你,你为什么还愿意跟着他?”

这番话让施绣楠与潘云都愣住了。

施绣楠皱眉,略带不解地望着他:“这是我的职责,当然要跟着他。”

她是潘云的助理,这些事若不做,难道要老板亲力亲为吗?

但沈银鸣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仿佛被重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

“才跟了他多久?两个月?就这么忠心耿耿了?”

施绣楠被他一连串责问弄得心烦意乱,又急着赶车,便随意敷衍地点了点头。

沈银鸣一看,竟像站不稳般晃了晃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见沈银鸣终于离开,施绣楠松了口气,转头向潘云解释。

“抱歉,因为我的私事打扰到你了。”

潘云望着沈银鸣离去的方向,轻笑着摇头。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你新交的男朋友。”

施绣楠一怔,连忙摆手。

“老板,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我只想赚钱,爱情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的,毫无意义。”

潘云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是,这位沈营长条件不错,就是太固执了些。他或许是个好营长,但绝不是个理想的恋人。”

“走吧,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施绣楠将最后几件物品塞进包中,伸手推开房门。

却没想到,门外正站着迎面而来的沈银鸣。

第19章

沈银鸣神情愕然,仿佛没有完全听懂施绣楠所说的内容。

施绣楠一见到他,本能地皱起眉头。

沈银鸣回过神来,在施绣楠开口前急切地解释道。

“我是为了了解洪灾情况才来的,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

他说这话时嘴角始终绷不住,让这番辩解显得底气不足。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索性直接抛出问题。

“潘老板是女人?所以你还没有心仪的对象,那我还有机会?”

幸好施绣楠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迅速将话题拉回正轨。

“洪水确实会发生,我已经将预兆写在纸上,希望你认真核实,尽量降低人员伤亡。”

毕竟上一世,这场洪水夺走了半座城市的生命,伤亡之重不亚于这次地震,若能提前准备,或许能挽救更多人。

谈及正事,沈银鸣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他又接连询问了几个细节和注意事项,才真正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将一枚勋章悄悄塞进施绣楠的掌心。

“绣楠,你等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找你。”

施绣楠坐在车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勋章,望着沈银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她不想保留沈银鸣的东西,更不想再与他有牵连,但这是荣誉的象征,不能随意丢弃。

思索良久,她最终还是将勋章小心收好,打算下次见面时归还给他,并借机把话说清楚。

回到深圳的第二个月,施绣楠经过一家电视机商店时,发现门口围满了人。

电视正播放西南军区抢险救灾的新闻。

画面中,洪水如前世那般冲毁了桥梁,冲垮了房屋。

值得庆幸的是,许多居民已经提前收到通知,转移到了高处,不像前世那样被大范围卷走。

但由于洪水发生在深夜,来势又猛,仍有不少人措手不及,被卷入洪流之中。

沈银鸣所在的部队连夜展开救援行动。

其中一名孩子被困在湍急河流旁的树干上,救援船根本无法靠近。

孩子吓得大哭,岸边的人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沈银鸣腰间系着安全绳,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他多次被激流冲倒,又挣扎着站起,看得施绣楠心惊胆战。

当他终于将孩子救下时,一个巨浪又将他们卷入水中。

就在此刻,电视画面突然中断,变成雪花点。

施绣楠的心猛然一紧,有人高声叫来店员修理电视机。

就在她与众人焦急等待结果时,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绣楠,我来了。”

与此同时,售货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修好了电视机。

画面中传来孩子被成功营救的消息,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施绣楠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望向那个拍她肩膀的人。

正是沈银鸣。

他换下了军装,模仿深圳年轻人的模样梳起了背头,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手中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一瞬间,施绣楠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初识沈银鸣的时候。

那时的他英俊洒脱,比婚后多了几分青春与浪漫。

那时每次约会,他都会送上不同的花束,有时是玫瑰,有时是雏菊,也有鸢尾花等等。

他说鲜花代表爱意,送得越多,爱意越浓。

但婚后她越来越忙,他也渐渐不再送花回家,那份情感也慢慢淡去了。

施绣楠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收到沈银鸣的花束。

只是如今他愿意送,她却已不再想要了。

第20章

施绣楠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束刺目的红玫瑰,将沈银鸣的勋章轻轻放回他掌心。

“祝贺你再次立功,这枚勋章现在也该重新属于你了。”

沈银鸣低头望着手心里那枚沉甸甸的勋章,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绣楠,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不相信我真的愿意和你一起安稳地过日子。”

施绣楠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相信你确实有心与我共同生活,但没有人能要求我必须接受你的道歉。”

“也许你认为偏爱方烟只是小事,但沈营长,碎裂的玻璃永远无法恢复如初,受过伤的心也难以回到从前。”

“我心中的伤痕无法愈合,我无法接受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沈银鸣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

“可人是会改变的,如果你担心我会在关键时刻舍弃你,那我可以告诉你,小烟已经被送回北京相亲,今后不会再影响我们的生活。”

“如果你觉得我工作太忙,我可以申请退伍,留在你身边陪伴你。”

“父母也已经完全接纳你,不会再为难你。如果你不想见他们,我们也可以不回老家。”

施绣楠轻轻摇头,神情坚决。

“可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沈银鸣,我们继续在一起只会变成一对怨偶。”

“上一段婚姻已经证明了一切。”

她与沈银鸣的婚姻最初建立在真挚的爱恋之上,因此即使他再忙,她也始终怀抱希望。

然而当那份曾经的浪漫变成了平淡的日常,他便开始怀念那段未曾圆满的旧情。

渐渐地,他的注意力偏向了方烟,直到不久前,方烟现身西南军区家属院,彻底点燃了他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

他毫无顾忌地伤害她,却一味偏袒方烟。

若她没有重生,依旧执迷地紧抓沈银鸣不放,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因为我这个始终对你死心塌地的人突然离开,让你心里产生了落差罢了。”

“沈银鸣,你在感情这门课上真的学得太差了。”

前世她死死抱住他不放,却换不来他哪怕一次回头。

这一世方烟拼命拽住他,也没能赢得他的真心。

他始终眷恋的是那段未曾拥有的遗憾,而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因此,他两世伤了两个女人的心。

沈银鸣听后,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他低声喃喃着什么,眼神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片刻后,那个她熟悉的、果断坚毅的沈营长又回来了。

只是他的语气依旧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

“做不了恋人,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施绣楠摇头。

“不了,你是西南军区的沈营长,我只是深圳一家公司的普通助理,我想我们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沈银鸣独自站在原地,那股强撑的气势终于散去,徒留一身孤寂,连他怀中的花都仿佛失去了生机。

他买了最近的车票返回西南,施绣楠得知这个消息已是十天后。

那时潘云刚谈完一个合作项目回来,听到她与沈银鸣彻底断绝来往的消息后,问她。

“你就这么坚决地把他送回去,万一哪天后悔了,或者和他们有业务往来怎么办?”

施绣楠摇头。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至少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

潘云叹了口气,拿出合同。

“西南军区向我们订购军服,负责与你对接的,恰好就是你的前夫沈银鸣。”

第21章

施绣楠心头微微一震,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数日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与他再无瓜葛,如今却要日日共处一室,确实令人尴尬难堪。

见她迟迟未语,潘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次的合作,听说是沈营长主动提议的,不仅亲自到场监督,还特别点名要你陪同。”

“他的心思也太直白了些,不过这个项目确实意义非凡,必须全力以赴。这段时间,辛苦你配合接待了。”

施绣楠轻轻按了按发烫的脸颊,低声应允。

只是她没想到上午刚完成签约,下午人便已抵达。

她站在火车站外,望着眼前独自站立的沈银鸣,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四周。

“你的同事呢?”

沈银鸣一脸不解:“什么同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施绣楠怔了怔,迟疑地说道:“通常来督查的人,至少也得两人同行吧……”

沈银鸣恍然大悟,抬手指了指自己:

“他们的训练还没完成,这里,我一个人足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施绣楠总觉得他这话中带着几分炫耀,仿佛在等待她的夸奖。

她仔细打量他一眼,见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疏离的神情,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暗自摇头,沈银鸣怎会像孩子完成任务后等待表扬?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施绣楠轻轻晃了晃脑袋,驱散杂念,调整情绪,开始带领沈银鸣参观工厂。

她指着一排质地各异的绿色布料介绍道:

“这些是我们从全国各地精心挑选的最坚韧、最透气也最柔软的布料,非常适合用于军装制作。”

她刚一转头,却见沈银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根本没有看向那些布料!

她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桌上的样品。

沈银鸣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顺手拿起一块布料,轻轻揉搓着。

“布料确实不错,做成军装后应当既透气又舒适,我对你们的工艺很有信心。”

施绣楠点头,随即安排工人开始裁剪与制作。

沈银鸣跟在她身后,见她终于移开视线才悄悄松了口气。

多年过去,他竟又有了当年初入军营时,熄灯后偷吃馒头被当场逮住的紧张感。

他看着施绣楠带着他在工厂中穿行,看着工人们将整块布料裁剪、缝合、修饰,最终变成一套完整的军装。

不知不觉间,整个工厂的参观已经结束,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施绣楠正准备送沈银鸣去宾馆休息,却被门卫叫住。

“施助理,有你的信!”

施绣楠接过信封拆开,竟是自己申请的药店审批通过的通知,这封是卫生院寄来的确认回执。

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这是最近最令人振奋的消息。

只要其他手续顺利办妥,她就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药店,以合法身份经营药品。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也能为自己提供一份保障。

自从上次从西南归来,亲眼见到那些因买不到救命药而只能在救助站等死的人,她便萌生了开药店的念头。

即便现在只能勉强开个小型药房,但这也是一种依靠。

万一再遇上天灾人祸,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束手无策。

第22章

事情终于得以平息,施绣楠对沈银鸣的态度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走吧,我送你去宾馆休息。”

沈银鸣微微颔首,步伐沉稳地跟在施绣楠身后。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地面上,仿佛是一对并肩而行的恋人。

施绣楠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与那重叠的影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沈银鸣注意到她的刻意疏离,刚浮起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角。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僵硬与疏离。

就在这时,沈银鸣的目光扫过街边,发现一家尚未关门的甜品店,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曾经在那张保证书里写下的承诺——要为她买一个草莓蛋糕……

“绣楠,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话音未落,他便快步朝那家灯光温暖的蛋糕店走去。

昏暗的小巷里,两个身形一胖一瘦的男人正倚靠在电线杆旁解手,满身酒气,动作猥琐。

他们看到施绣楠独自站在巷口,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吹起刺耳的口哨,故意抖动身体,言语轻佻。

“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过来陪哥几个玩玩?保你今晚乐翻天!”

施绣楠冷冷扫过他们晃动的下体,配上那张油腻不堪的脸,几乎让她作呕。

她目光冷冽,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

“就这么点东西还拿出来炫耀?随便拔根豆角都比你们有看头。”

两人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朝她逼近。

“呸!臭婊子,老子看得起你才搭理你,现在跪下来伺候老子,爽了就放你走,不然你就等着进窑子伺候人吧!”

施绣楠早已悄悄握紧包里的辣椒喷雾,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们咒骂。

待他们靠近时,她猛地按下喷头,同时一脚踢向其中一人的要害,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和裆部痛苦地蜷缩在地。

施绣楠顺手捡起地上的木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声音冷得像冰。

“舒服吗?要是还不够爽,我可以再加点料。”

这两个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喝醉了就想着欺负女人,真该阉了他们!

直到心中的恶心感稍稍平复,她才扔掉手里的木棍。

一回头,正巧与站在巷口的沈银鸣四目相对。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神情晦暗不明,但在她目光扫过去的那一瞬间,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沈银鸣刚买好蛋糕,打算过来赔罪,却没想到刚走到巷口就听见惨叫,他第一反应是她被人欺负了。

他急匆匆赶过来,却没料到眼前的情形完全出乎意料。

施绣楠安然无恙地站在路灯下,而那两个原本嚣张的男人正捂着下体蜷缩在她脚边,痛苦不堪。

沈银鸣望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下半身也隐隐作痛。

再看施绣楠,她紧抿着唇,手里还握着一根木棍,眼神凌厉如刀。

灯光从头顶洒在她脸上,五官清晰分明,像极了民间传说中前来索命的厉鬼。

几个月没见,她变得成熟了许多。

以前遇到类似情况,她总是躲在他身后寻求庇护。

而现在,她已经能够独自应对这些麻烦。

他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已经成长起来,变得干练、果断、胆大心细,不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柔弱花朵。

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第23章

那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沈银鸣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然收紧。

他下意识将施绣楠紧紧拥入怀中,但很快又像是触电般松开了手。

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中透出劫后余生的后怕与不安。

“绣楠,你没事就好……”

施绣楠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感到不适,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我没事的,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

刚来深圳那年,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住在城中村最破旧的出租屋,吃的是别人挑剩下的菜叶子。

那是个鱼龙混杂的角落,黑帮横行,连警察都少踏足。为了生存,不少人被迫出卖尊严换取一口饭吃。

她曾亲眼见过比今天更不堪的场面。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样光鲜亮丽的场所,也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沈银鸣听她语气平静地叙述那段不堪过往,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低声开口:

“你过得这么难,为什么不来找我……”

话刚出口,他又似察觉到了什么,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找你做什么?去欣赏你们夫妻恩爱的画面?还是用我那点可怜的积蓄去填补方烟惹下的烂摊子?”

施绣楠眼中满是不解,见他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

“再说那种日子我没过多久,潘云老板看中了我,她是我的恩人,把我带进了工厂,给的工资比我当供销员时高出许多。”

“我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也真心感激你带来的那笔军装订单。”

“如果你以此要挟我回到你身边,我也可以答应。”

“复合”两个字一出口,沈银鸣心头猛然一震,仿佛一股热血在胸腔翻涌,但他很快克制住内心的波动。

他神色复杂地俯身,在施绣楠的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抬头时却从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排斥。

心如刀绞,他却依旧强撑着露出一抹淡然笑意。

“选择‘云烟’作为军装供应商,是因为你们用料扎实,也因为在国家需要时你们曾挺身而出。”

“这是军区集体决定的工厂,我只是提供了参考意见。”

“你不必有负担,我不会以此作为要挟,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

施绣楠凝视着沈银鸣的眼睛,发现他竟如此坦率。

她睫毛轻颤,心头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变了好多。”

曾经的他从不与她深谈内心,只做他认为对她好的事,现在却开始学会表达。

沈银鸣低笑一声。

“是啊,有人对我说过,嘴是用来表达的,只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关心的人才不会误解。”

“她说,爱一个人就要坚定地选择她,这样的感情才能走得更远。”

他语气真挚,施绣楠微微一怔,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也许他真的变了,可她的心早已支离破碎。

她不敢相信他的真心,也害怕再次承受失去。

她轻声道: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工厂检查生产进度。”

沈银鸣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轻点头。

“好,那我们明天见。”

他并不着急,过去他确实太混账,她不肯原谅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还有时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若她十年都无法释怀,那他就用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会等来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刻。

第24章

时光如梭,眨眼间又过了一个月。

街道两侧的香樟树再度萌发出嫩绿的新芽,施绣楠也换上了轻薄的棉质衬衫。

西南军区的军装早已缝制完毕,并通过物流顺利发往指定地点,唯有沈银鸣多逗留了一些时日。

他原本还计划多待几天,但军区那边催得紧,他不得不立刻动身返回。

沈银鸣离开的那天,施绣楠并未前去送行。

她正与潘云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

“前几天订单量突然激增,怎么一夜之间这么多客户要求退货?”

“是我们这批布料出了问题,还是生产流程中哪里出了差错?”

潘云逐条对照着数据资料,却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这时,一名员工神色慌张地冲进办公室汇报。

“潘总,外面传我们衣服用了致癌的化学染料,很多顾客都要求退款,甚至索赔!”

潘云猛地站起身,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胡说八道!我们的染料全是天然植物提取,从不使用任何有毒添加剂。”

“这一定是有人嫉妒我们,故意造谣中伤,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一查之下,果然牵出了服装行业巨头“爱衣”。

这家公司行事高调,却无人敢指责其不当行为。

据说它背后有强硬的靠山,因此行事一向肆无忌惮。

爱衣的经理趾高气昂地走进施绣楠和潘云的办公室,一双眯成缝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上面交代了,只要你们愿意加入,我们可以分你们两成利润。”

“如果哪位老板愿意陪我过一夜,三成利润我也能帮忙争取,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胖经理眉飞色舞地游说着,神情中透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业务部的一位年轻女员工终于忍不住,当场怒斥。

“也不照照镜子,绿豆大的眼睛配着一身肥肉,还想让我们老板陪你睡觉?白日做梦!”

“说什么三成利润很高,不和你合作,利润全是我们自己的,你算什么东西?”

胖经理被当众羞辱,气得浑身颤抖。

他指着那姑娘,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

“你……潘云!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看你的厂子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潘云将那姑娘护在身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胖经理气得脖子通红,像极了煮熟的虾。他撂下狠话。

“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云烟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我会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汇报给老板,你们等着倒闭吧!”

说完,胖经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业务部的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慌忙要追出去向胖经理道歉。

潘云拦住了她。

“你没错。他们想要的是整个工厂,分利只是借口,无论我们是否答应,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办公室里顿时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施绣楠忧心忡忡地开口。

“就没有办法挽救云烟了吗?我们能做些什么?有需要帮忙的,潘总尽管开口。”

云烟对她来说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而潘云更是她的恩人。

如果可以,她也想为潘云尽一份力。

潘云怔了怔,随即提笔开始写信。

“有办法。爱衣惯用的伎俩就是先毁掉工厂的声誉,等工厂陷入困境时再低价收购,逼得工厂毫无还手之力。”

“但我们和西南军区有过合作,如果能请他们出面证明我们的产品质量没有问题,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第25章

那句话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破沉默,点燃了众人内心的希望。

他们将全部的期待都押在那张轻如蝉翼的纸片上,却迟迟等不到任何回音。

外界关于“云烟”使用致癌劣质燃料的传言愈演愈烈,尽管公司多次出面澄清,但收效甚微,甚至激起更多质疑。

市民的不安情绪逐渐蔓延,没有人再愿意购买“云烟”出品的衣物。

在“爱衣”的煽风点火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退款浪潮席卷而来,给工厂带来沉重打击。

更极端者甚至闯入门店,将衣服点燃焚烧,火光中,数家无辜商户也遭池鱼之殃。

接连几起事件后,不只是消费者和同行,连周边商户也开始对“云烟”的门店避而远之,生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潘云奔波于各方,寻求帮助,换来的却是一句句敷衍的“无能为力”。

工厂的处境愈发艰难,连记者也嗅到了风声,纷纷赶来,试图挖掘更多新闻热点。

“施助理,听说你们工厂为了牟利,不顾居民健康,用低价致癌染料染布,却以高价出售,这种昧良心的钱,你们真的拿得心安理得吗?”

“你们明明使用劣质染料,却对外宣称是天然染料,导致婴儿过敏发烧,险些酿成大祸,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有传言称你们公司女高层靠姿色上位,请问您能否正面回应?”

施绣楠站在摄像机与话筒前,听着这些无端指责,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她示意助理将早已准备好的财务账目展示给众人。

“所谓低价染料替代天然染料,完全是无稽之谈,这些账目足以证明我们从未欺骗消费者。我身后就是工厂大门,你们可以随时进去查看。”

“至于所谓高层靠姿色上位,更是荒谬之极。我们每一位管理层都是凭借能力晋升,公司内部的晋升机制公开透明。”

“对于这些恶意造谣者,我们也将依法追究责任,希望媒体能以事实为依据进行报道。”

话音刚落,施绣楠朝记者们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这样的场面,她与潘云早已预料,因此应对起来并不吃力。

当初写信给西南军区时,我就想到他们公务繁忙,未必有精力插手此事。

所以,我早已准备好了第二套方案。

上次“爱衣”的胖经理被羞辱得狼狈不堪,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她们索性任由事态发酵,等到舆论铺天盖地时,再当众拿出证据,一锤定音。

原本今天应由潘云出面回应,但清晨她便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施绣楠担心她出事,整整找了一天,直到听说她在墓地才匆匆赶去。

不料出门时,天空竟飘起了细雨。

墓园中,潘云独自倚靠在一座墓碑前,身侧散落着许多酒瓶,有的已开封,有的尚未拆封。

刚走近,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施绣楠撑着伞,被酒气呛得咳嗽两声,连忙将一条毛巾披在潘云肩上。

潘云脸颊泛红,手中仍握着酒瓶不断往嘴里灌,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

而在她头顶,一道虚影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施绣楠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那并非幻觉。

她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一下。

疼,是真的。

那道虚影是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似乎对周围毫无察觉,只是静静凝视着潘云,目光从未移开。

施绣楠顺着虚影的来处望去——正是那块墓碑。

墓碑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子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在雨水的冲刷下,竟显得格外哀伤。

那正是虚影的模样!

第26章

施绣楠表面镇定如常,可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她真的重生了?还意外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也许这就是潘云口中常说的“意难平”吧。难怪她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缺席。

施绣楠没有再打断潘云,而是撑着伞,默默站在她身后,以防她醉倒时无人搀扶。

就在此刻,潘云也逐渐从迷离中清醒过来。

她裹紧身上的毛巾,察觉到身后的施绣楠。

她拿起酒瓶,给施绣楠倒了一杯,然后举着酒杯遥遥示意。

“绣楠,你来了。我来介绍,这是我的爱人浩轩。我非常非常爱他,但他也许已经不爱我了。”

潘云的语气低沉,而施绣楠却看见墓碑上的虚影,周身笼罩着更深的哀愁,仿佛在为潘云流泪。

潘云怔怔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绣楠,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

“他曾经为了庆祝他表妹考上清北,代替他瘫痪的姑父抱着她转圈,而我却误会他出轨。”

“我不愿听他解释,故意闹脾气,享受他哄我的感觉。他在我的生日那天买了一个大蛋糕赔罪,却没想到被一辆大卡车撞上,面目全非。”

潘云一边说着,脸颊上滑下晶莹的痕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任性,他就不会丢了性命。我和他,是不是还能好好地在一起?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心痛得难以承受,只能来这里一遍又一遍地向他道歉。”

“他应该是恨我的吧,是我害死了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可我真的好想他,这张照片是他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影像。”

潘云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第一次展现出内心的脆弱。

“我害怕我不来,对他的记忆会渐渐模糊。如果我忘了他,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但这么多年,只有你不会骂我疯子,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半空中的虚影终于有了动作,他望着施绣楠,眼神中透出哀求的神色。

不知为何,施绣楠仿佛能感受到他深深的悲伤,甚至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在说:

“我不恨她,请别为我伤心,也别再折磨自己……”

施绣楠将潘云轻轻搂入怀中。

“他那么爱你,如果知道你为了他如此折磨自己,不知道会有多心疼。”

“他早就释怀了,在看到你为他忏悔、知道你始终爱着他那一刻,就已经不再生气了。”

“你睡吧,说不定能在梦里见到他呢?”

施绣楠抬头望向墓碑上的虚影。

他神情忧郁,在确认潘云已经入睡后,朝她投来感激的一笑,身影缓缓消散在雨中。

她顿时感到一阵怅然。

在浩轩身上,她仿佛看见了前世自己的影子。

上辈子她死后,魂魄曾徘徊在沈银鸣身边,目睹他得知她死讯时的反应。

那时她也曾期待沈银鸣为她悲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

可惜她没有看到,却因此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而浩轩亲眼见到了潘云的悔意,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更为圆满。

第27章

潘云的手紧紧扣住她的掌心,嘴唇轻颤,低声呢喃着仿佛梦中呓语。

“一定、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别把心事都藏起来。”

“我不想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

施绣楠凝视着他,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最近沈银鸣的态度会忽然转变。

原来潘云不只是在劝她,更是在劝沈银鸣。

劝他们别错过彼此,劝他们和好如初,也许更是在劝他们别走上他曾经走过的错路。

然而,即使破镜重圆,裂痕也难以真正弥合。

施绣楠将潘云带回了家。

刚将他安顿好,便有员工满脸喜悦地跑来汇报。

“西南军区已经为我们出面澄清了!现在全国百姓都知道我们是诚信企业,订单量正在飞速增长!”

“爱衣那边的经理因为恶意造谣被警方拘留了,听说私下还有贪污行为,目前正接受调查。”

“军区的人说想见您,现在已经在门口等着。”

施绣楠微微一怔,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下。她轻轻点头,语气平稳地说道:

“这件事总算解决了,大家也能安心工作了。”

“军区的人是我们的贵人,怎么能让他们久等?我这就过去。”

等她来到客厅,才发现来访的又是那位熟悉的旧人——沈银鸣。

他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想伸手牵她的手,却又迟疑地收回。

“对不起,最近部队事务繁忙,没能及时关注你们的情况。”

“我刚处理完手头的事,看到你们寄来的信就立刻赶来了,希望还不算太迟。”

施绣楠刚听完潘云的倾诉,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沈银鸣。

她只能郑重地向他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感激。

“谢谢你愿意出手相助。”

虽然他们原本也可以澄清事实,但爱衣势力庞大,难保不会对工厂造成其他打击。

如今有军方介入,不仅粉碎了爱衣的阴谋,反而让云烟品牌声名鹊起。

沈银鸣眼中满是痛苦与失落。

“绣楠,你我之间,真的要如此疏离吗?”

施绣楠沉默不语。

沈银鸣已为过去付出太多,也算是在弥补前世的亏欠。

但他们之间,隔着生死的鸿沟,这种隔阂无法轻易跨越。

她无法真正接受他。

潘云说得没错,有情之人不该错过,但她与沈银鸣之间早已没有爱情,有的只是过往的纠葛与遗憾。

也许,是时候放手了。

沈银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骤然慌乱,步步紧逼。

“方烟已经结婚了,有了新的家庭,夫妻和睦,现在还生了个孩子,定居在北京。”

“我现在,已经一无牵挂,干干净净一个人。”

“你不接受我,是你的权利,但我仍有追求你的自由。十年,如果十年后你还不能回心转意,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个承诺极具分量,而沈银鸣向来言出必行。

再等十年,也无妨。

施绣楠深吸一口气,仿佛也放过了自己。

在沈银鸣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她轻轻点头,声音低柔却坚定地说出一个字:

“好。”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能释怀过往,重新与他走到一起。

也可能最终仍是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但那是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此刻的她,只想好好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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